【范七】相守（下）
仙身长老林×小道士崔
感冒快难受死了orz
其实对道教还是不大了解……以后再也不打无准备之仗了……再去多看点书……
结局想都没想就这么写了，就……就这样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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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和真人一去就是十五年。他是长生的仙，十五年不过弹指一挥，可对于金仙观来说，十五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。
崔荣宰已经成年，平日除了静心悟道与外出布道传教，还学了些武功。他悟透了《三洞五雷经箓》，听道兄说，道人当行的时代，他的修为已经能当大官。崔荣宰并不想当官，之所以每日潜心悟道，是因为在他心中有个解不开的结。
他总奢望，每悟透一本经书，心中的结就能松一些，直到解开为止。
可惜，他好像做不到。
崔荣宰给自己起道号为逍遥。只是，他好像做不到。
崔荣宰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林在范。第三次相遇后，从和真人远走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。
两人曾有过承诺，待崔荣宰长大成人，便一同云游四海。如今崔荣宰的确成人了，林在范却不知身在何处。也许这只是一句糊弄小童的玩笑罢了。
因此，当林在范突然出现在金仙观中，崔荣宰有如受到重击，一时僵在原地无法动弹。
“从和真人回来了！”
观内的道士都欣喜地迎接林在范的归来。十五年过去，金仙观又多了不少出家人。在他们的道兄口中，也多少听过关于从和真人的传闻。如今这从和真人突然出现，自然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。
“许久不回来。从明天起，我要继续进关修炼。”林在范对方宁说道。
崔荣宰站在太清大殿前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喧嚣。十多年过去了，林在范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，一头白发，肌肤如凝脂，飘逸的长衫随风微微晃动。他是仙，脱离了时间的控制，而自己，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而已。
待林在范转身离去，崔荣宰独自走下大殿的台阶，往道观深处走去。
这天下午，林在范突然造访了崔荣宰的住处。崔荣宰有些惊慌失措，随即迅速平静下来。
“从和真人。”
“长这么大了。”林在范瞥见崔荣宰枕边的《大洞真经》，笑着说，“如此大道，当作枕边书，恐怕不妥吧？”
崔荣宰说：“道人唯道是从，从道为事，无论在哪里，道都是割舍不了的。”
“年纪轻轻就有此觉悟，日后定能参透大道，修成仙身。”林在范赞许地点点头。
“从和真人，有一事，我至今难以参透。”崔荣宰看着林在范，“道和情，哪个更重要？”
“我自步入修仙之途，就已选择了道。情是羁绊，割舍了倒更好。”
林在范说罢，转身离去。崔荣宰冲着那背影，喊道：“真人，那我呢？”
林在范顿了顿，却没有再停下脚步。崔荣宰眼中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，直到消失在转角处。他自言自语道：“自从见到从和真人，情就再也无法割舍……”
从和真人入关，金仙观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香客来来往往，鲜少有人知道后山何时住着一位真正的仙人，何时又只是一座空山。于他们而言，仙都是存于心中的偶像，至于是不是真的，倒成为次要了。
难以释怀的只有崔荣宰。他清楚，林在范没有七情六欲，在从和真人眼中，自己只是一个从小在道观中长大的孩子，从小耳濡目染，修为比许多人高一些罢了。就算如此，在修成仙身的林在范面前，自己也只是个岌岌无名的小道士。所谓的情，不过是一厢情愿，不会有任何结果。
崔荣宰曾想借悟道来解答内心的困惑，可是道对于情的态度，只是劝信众放下而已。既然放不下，多年来阅读的玄门经典都成了一纸空文。从和真人的归来，正昭示了崔荣宰再无法有所作为。
崔荣宰有时会自嘲，见到林在范时不过五岁，十多年过去后，自己又如何将高高在上的从和真人幻化为所爱。可每当他这么想，林在范便会降临梦境，极尽温柔，使他欲罢不能。
道人行大道，若叫道兄知道心中所想，纠结于这浅俗的情，自己非被驱除金仙观不可。第一次梦醒，崔荣宰惊出了一身冷汗。心悸的感觉随着梦境的增加渐渐淡化，崔荣宰只能默默承受汹涌的情思。
林在范跨入金仙观的第一眼就望见了崔荣宰。云游四海的这些年，他见了许多景和人，心中却常常浮现与崔荣宰临别时的场景。
“荣宰长大了，也想和真人一同云游四海，看遍天下景色。”
清脆的嗓音回荡在耳际，童声特有的纯净终于留在了仙人的脑中。
荣宰长大了……
林在范因此会想，金仙观的小娃娃今年多大年纪了？
兴许是修成仙身后接触的人太少，去俗世游历十五年，林在范倒生出了一些回归普通生活的向往。
如今再度入关修炼，他发现自己竟有了牵挂。他见到了长大成人的崔荣宰，五官精致俊秀，右眼下有一点含情脉脉的泪痣。就算不开口，林在范也能揣测他是一个多情的人。更何况，他听见了崔荣宰绝望的质问。
“那我呢？”
两百年后，林在范再次感受到了“羁绊”。没想到成为仙身后，他依旧会往凡人的方向退却。也许，仙家的世界太寂寞，他有些厌倦了。
两百多年前，他在游历前朝的名山大川时遇险，幸被一药童所救。如今药童的名讳与长相一概记不清了，但那时内心的震动，至今仍深深印在脑中。
仙身与凡人的界限，究竟是什么？
林在范又想到方宁说的话，崔荣宰虽然年轻，却已经有了极高的修为，如今能文能武，智慧过人，是块修仙的好料子。但眼睁睁看着修仙之旅把荣宰打磨成没有情欲的人，林在范又有些于心不忍了。
无牵无挂地获得永生，与轰轰烈烈地活一世，崔荣宰毫无疑问会选择后者。
可是，只陪荣宰过一世，林在范又感到不甘。
在这些问题面前，他比凡人不知要笨拙几分。
第一缕阳光映在对面的山头上，新的一天又到来了。
崔荣宰站在金仙峰之巅，眺望后山的方向。从和真人修炼的山洞掩映在树丛中，隐约能望见一个黑洞洞的入口。太阳升得还不够高，此时，后山依旧是阴冷昏暗的。
我不想看清了。到此为止吧。
崔荣宰闭上眼睛，跌入陡峭的悬崖中。
耳边是破风的声音，夹杂着一两声清晨的鸟鸣。崔荣宰睁开眼睛，岩石奇特的纹路飞速闪过。葬在奇松怪石间，也算是圆满了吧。
崔荣宰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。他在道观中长大，可惜，生来就是多情种。
崔荣宰再次醒来的时候，发现自己置身于山洞中，而林在范就在不远处，笑吟吟地看着他。
“是失足跌落，还是要寻短见？”
崔荣宰即刻红了脸：“因为真人太绝情，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
“我无意要做凶手。”林在范正色道，“道人追求身心顺理，你却想着要自尽，真是枉费了那些经书。”
“读了那么多经书，发现情意无解，所以不想活。”崔荣宰低下头，似是在赌气。
“既然如此，我也陪你去疯一回。你已经成人，儿时的许诺，是时候该实现了。”
从和真人从此不再是金仙观的长老，崔荣宰也不再是道号为逍遥的小道士。藏于深山，云游四海，原来不是一句玩笑。
此一世相守，已是三生有幸。
END